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直面派(ID:faceurhart),作者:赵晋杰、刘星志,编辑:赵晋杰,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进入 12 月,公司一号位流向外界的内部发言中,降本增效依然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词汇:腾讯 CEO 马化腾在内部员工大会上表示,未来继续加强和坚持降本增效,应该形成惯例;字节跳动 CEO 梁汝波称,因公司营收增速减慢,产品 DAU 不及预期,“去肥增瘦”不能停;小米 CEO 雷军在最新组织架构调整内部信中,提到要推动“精兵简政”,进一步提升集团运营效率。
相比年初或年中时间点,赶在年尾被裁的员工,无形中又多了一份无奈和不甘,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到手的年终奖就此泡汤,还有被突如其来的失业所打乱的计划。
他们中有的人因为临近试用期满被裁而无缘年终奖;有的人还没开始体验时隔 3 年回家过年的喜悦,就被拉回到找工作的现实焦虑之中;也有的人在遭遇期权暴跌之后,又迎来年终奖缺失的双重打击。
但同样有人在裁员中收获了意外之喜,如原本就在计划换工作的兰润霖,拿着 6 个月的离职补偿开启了二线城市的工作生活平衡新模式;因为疫情无法到岗签字的张玲,反而借此多了一个月的工资。
打工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但在被裁之时,所有人都希望N+ 后面的数字越大越好。
拿着N+4 赔偿,run 回二线城市养老
兰润霖,35 岁,外企 HR
随着 10 月份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颁发新的出口管制政策,几乎所有半导体相关的外企中国办事处都迎来缩编甚至裁撤,我们公司也从百人规模砍到仅剩三十余人。
没了继续招人的需求,作为 HR 的我,在刚入职两年后也赶在 11 月初迎来意料之中的裁员,拿到手的赔偿达到N+4,算下来比年终奖还多了一个月工资。
其实,在被公司主动裁掉之前,我就已经在寻找下家,因为美国持续不断的打压,我觉得半导体行业并非久留之地。从今年 7 月份开始,我陆续接触了一些国内的自动驾驶明星公司,还被猎头推荐了一些二线城市的隐形冠军企业,像南京一家专门做大型吊机的公司,还有西安一家光伏领域的龙头公司。
最后,在 80W 的自动驾驶公司 Offer 和 40W 的光伏公司 Offer 之间,我选择了向钱看,毕竟选择后者的话,相当于主动降薪,从外企离职前我的年薪是 60W。
但意外出现在入职体检环节。11 月中旬体检报告出来后,我被查出心电图异常,选择北医三院做心脏超声复查后,医生告诉我左心室肥大,给我开了手术单,并建议我不要再熬夜,尽量保持正常作息时间。
我一下子从向钱看转向了向健康看,不再把薪资作为首要标准。加上我一直都有离开北京的计划,再三权衡后,把自动驾驶公司的 Offer 机会推荐给了我比较熟悉的一个前领导,选择回到西安,入职那家光伏公司。值得庆幸的是,拿着北医三院报告单去安贞医院重新检查时。医生看完报告单直接告诉我没啥问题,不用再花钱重新做心脏超声检查,也不用做手术。
12 月 5 号正式办完入职手续,一段时间工作下来,体验到了久违的悠闲感,下午 5 点半准时下班,再也不用感受半夜十一二点的北京夜景了。
N+2 的补偿和年终奖打平
陈家桐,33 岁,互联网 UI 设计
12 月 12 日,周一,刚一上班就听到办公室在讨论裁员的事情,这在我们很多人看来都比较突然,毕竟公司上个季度刚刚新招了近 2500 人,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自己也成了被裁名单中的一员。
下午被 HR 叫进会议室的时候还有点恍惚,想不明白自己会因为什么原因被裁,论绩效自己基本排在团队前三。不过,HR 给出的说法是,这次裁员是公司层面的统一举措,我们 7 人团队最后只剩下了小组长和 2 个校招生。
离职流程在当天下班前就办理完了,除了年假折现外,考虑到临近年终,公司给了N+2 的补偿,算上我在公司的 3 年履历,刚好跟我原本 5 个月的年终奖打平。
尽管金钱上没有损失,但我却一点开心不起来。疫情管控放开后,终于能够时隔 3 年再次回家过年,我赶着双十二大促,提前买好了过年走亲戚的礼品,还有给父母的新年礼物,突如其来的失业,把我一下子从过年的喜悦当中,拉回找工作的焦虑之中。
2017 年随着女儿出生,媳妇就开始全职在家带娃,孩子出生一年后,考虑到未来上学问题,我们在北京购置了一套 50 平米左右的二手房,那是一栋建于 2000 年初的老楼,我买的房子位于顶楼的 7 层,没有电梯,但唯一的好处是周边有一所公立中小学。
这两年一方面为了节省开支,另一方面孩子还没到上小学年纪,我们就选择在城中村另外租房住,这样出租出去的房子除去贴补房租外,还能余下近 3000 元,加上我做平面 UI 设计每月税前 3 万工资,家里每月除去还房贷 1 万多,家庭生活开支 4000 元,孩子上学培训等 2000 元外,还能留下 1 万多的存款。不过,前几年的积蓄都用来还买房时亲戚们的借款了,年初刚刚还清。
女儿过完年 6 岁,就要上小学了,我们原本打算年后对二手房重新装修一番,刚好来得及夏天开学前搬进去,然后再买辆汽车,方便接送孩子。现在,面对未知的工作前途,这些计划可能都要重新调整了。
期权暴跌 80 万,年终奖损失 8 万只是小意思
李亮,38 岁,互联网资深工程师
公司在今年 2 月初曾被媒体爆出过一次波及 2000 人的大范围裁员,逃过一劫的我却倒在了年终奖到手前夕。
11 月底,我所在的城市运营小组迎来变动,因为订单量下滑,公司再次祭出降本利器,工作 2 年的我被给予了N+1 补偿,不过相比即将到手的 4 个月年终奖,我等于亏了一个月工资。
2021 年初,我被这家公司的 HR 以 100 万元年薪挖角,当时觉得公司年内马上要上市,未来可期,对股权也有很高的期待,就从上家公司跳槽了。
公司当时以 8 美元行权价给我配套了价值 50 万元的期权。按照公司规定,员工工作满四年后,可以将自己的期权全部变现,第一年 15%,第二、三年各 25%,第四年行使剩下的 35%。
如果赶在公司上市窗口期的 16 美元卖掉,那我直接暴赚 100 万元,身边其他老员工就有趁着那波行情套现几十万的,但当时我入职公司还不满一年,尚不具备期权行使资格,想卖也是有心无力。
没想到进入 2022 年,中概股大跳水,公司股价一度跌到 2 美元,折算下来自己手上期权缩水超 7 成,随着年终公司正式退市,想靠期权大赚一笔的心思算是彻底熄灭了。
不过,就生活而言,这些损失并未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媳妇在国企上班,工作稳定,家里有两个男孩,一个刚上小学二年级,另一个 2 岁多,大儿子读公立学校,每个月上课外辅导班的花费大概是 4000 多元。
家里现在支出大头是房贷,几年前我在海淀买了套 100 多平的房子,月供 2 万多,靠我的现金收入也足够负担得起。
被卡试用期,年终奖泡汤
王蒙,26 岁,媒体记者
今年 3 月我打算离开媒体行业,当时想着转行去互联网,但今年所有互联网公司都不怎么招人,最后还是在媒体里面找机会。4 月时候一家报社试稿过了,我就寻思先干着看,手头总得有份工作。
入职的时候签的是三年的合同,试用期六个月,KPI 主要看发稿量。虽然换了公司,但工作内容上差别并不大,很快就上手了。入职之后同事给我算了下,年底前转正,正好能拿年终奖,据说年终奖还挺可观。
但其实和互联网公司码农相比,在报社码字的年终奖根本不够看,所谓可观只是相对我们平时的工资以及其他家年终奖而言,毕竟媒体待遇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何况这家报社稿费本来就比其他家低一些,尽管年终奖高些,但总账算下来其实差不太多。
10 月试用期到期,领导找我谈话,我以为是要谈转正,结果是劝退,理由是编辑觉得不合适。这行流动性大,开始对接的编辑不错,但是第三个月他离职了,后来对接的编辑业务能力还行,但总感觉没有默契。
当时觉得公司这么做挺不地道的,毕竟入职时候说考核以 KPI 为主,我的 KPI 每个月也都达标了,但试用期过没过这个解释权不在我手里,我也没什么办法。而且离职之后和一些圈内朋友聊,才知道这家卡试用期的操作不止我这一个。
我觉得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应该早点说。在其他行业的话,试用期三个月影响还好,这六个月试用期,不长不短的,年终奖还是小事,之后找工作难免要被问来问去。
我现在主要靠兼职给一些自媒体供稿,维持日常开销,也比之前自由一些。这行本身压力就大,现在又到年底了,打算先休息一阵子,工作的事年后再说,这段假期就权当是给自己的年终奖吧。
因为疫情多拿一个月补偿,权当是年终奖
张玲,27 岁,广告策划
我在一家广告公司的创新部门工作,广告行业、创新业务,听起来裁员的 buff 基本叠满了。今年 11 月中旬,我们整个部门都被裁掉了。
我是去年春节后跳槽到这家公司的,去年整个广告市场就不是很景气,当时大家也预见到今年可能更不景气,年底又有不少互联网公司开始裁员,有些同事当时就有点慌。
但我那时候感觉还好,因为刚进公司时感觉上头对我们这块业务还是挺看重的,广告业务不景气,上头可能希望我们这些新业务能快速起来,帮助公司维持住整体增长。
但大环境整体不好,不论是B端还是C端生意都不好做。今年上半年一算账,广告业务没亏,反倒是新业务没一个赚钱的。如果放到 2019 年,估计陆陆续续就该有人离职了,但在今年基本没人离职,业务也没停。结果到 11 月,公司突然通知裁员,给N+1 离职补偿,新业务是重灾区,我们组连组长都一起被裁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平静接受了,估计这一年陆陆续续有那么多裁员消息,大家都麻了。至于年终奖,其实上半年业务数据出来,大家就没指望过年终奖了。而且因为疫情,通知裁员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还在居家,所以拖了一阵子才正式签字,日期也是按签字时间算,相当于又多了一个月补偿吧。
这么算的话,其实相当于拿了一个月年终奖,希望年后能找到合适的新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