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 妍
编辑大 风
显卡市场遇冷，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前不久，Jon Peddie Research（JPR）发布的最新 GPU 市场数据统计报告显示，2022 年第三季度桌面独立显卡总出货量，创下 20 年来的新低。具体来看，三季度，业内仅出货 690 万块桌面独立显卡，加上笔记本独显，总出货量约为 1400 万块，同比下降了 42%。
而英伟达作为全球显卡市场的最大玩家，日子当然不好过，需求端面临重重压力。反映到资本市场就是，英伟达 2023 财年 Q2、Q3 业绩持续下滑，股价遭遇史诗级大跌，截至 2023 年 1 月 10 日，股价距离 350 美元的峰值已经跌去近 60%。
这两年，显卡市场确实是跌宕起伏。先是疫情时，由于居家娱乐需求的增加和加密货币行情的高涨，桌面独立显卡一度供不应求，价格也翻了两三番。而随着全球疫情逐步放开，加密货币挖矿热潮褪去，游戏需求逐渐饱和，桌面独立显卡的需求急剧下降。当初矿老板和制造商们脑袋一热囤下来的显卡，如今成了砸在手里的烫手山芋。
连英伟达 CEO 黄仁勋接受采访时都表示：“加密宿醉持续的时间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对此感到意外，但最终还是会过去的。”
长远来看，显卡市场有这一天并不奇怪，这像是一次显卡转型期间所经历的阵痛期。毕竟，玩家上头、矿工杀疯，N卡A卡始终一卡难求的时代，已经回不去了。
“挖矿”生意没了
提起显卡，很难不想到长达两年的矿潮热。光大证券报告显示：从 2020 年开始，挖矿行业每年有望新增收入约 180 亿美金。高昂的利润仿若潘多拉的魔盒，吸引无数渴望一夜暴富的人一头扎进挖矿行业中。
加密货币的迅速爆发，带动了 GPU 显卡市场的二次爆发。GPU 的特点是运算简单粗暴，无论是对游戏图像的处理，还是在需要不断执行单一算法的挖矿领域，它都能大有作为。顷刻之间，显卡成了矿工们最中意的生产工具。
那段日子，英伟达和 AMD 每个季度的显卡出货量都能超过 2000 万。即便如此，显卡还是供不应求，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比如，2021 年英伟达发布的 3080 TI 的官方指导价在八千元左右，但矿工涌入后，价格被炒到两三万元，整个市场狂热且畸形。
等到矿难发生，没有一张显卡是无辜的，也没有一张显卡能幸免于难。事实上，2022 年 3 月起，就有以太坊合并的消息传出，显卡市场展示出一副山雨欲来的姿态。到了 9 月，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以太坊合并完成，挖矿规则随之发生变化，相比起之前纯拼算力，如今通过质押以太币，就可以用验证节点的形式来获得收益。
而原本作为挖矿神器的显卡，再也不能被用来挖掘以太币了，只能变成留在墙角吃灰的——垃圾。挖矿是个 007 工种，需要显卡 7 天 24 小时持续满负荷工作，如果长时间处于散热差、潮湿的环境里，显卡的寿命难以保障。再说了，矿工们只在意显卡能否运算，不会考虑显卡的“用料”，对游戏玩家而言，这些用着劣质散热器、缺少接口插槽的“矿卡”过于简陋。
当然，矿老板们不这么想，当时哄抬价格买下的显卡不能就砸在手里，于是海量显卡如潮水般从矿场涌出，二手显卡市场鱼龙混杂。一些二道贩子，他们会从矿场回收大量矿卡，用自来水冲洗、烘干，进行简单测试后就放到平台贩卖，并写上“无拆自用”、“成色 99 新”、“自用换下”等标签来迷惑买家。
闲鱼截图
而且为了尽快把显卡脱手，价格也“内卷”起来，原本价格被炒到上万的 30 系显卡，如今几百元就能入手，从天价降到白菜价，价格信任体系直接崩坏。
不得不说，矿卡冲击流入市场，影响到整个显卡市场生态。
游戏玩家持币观望
照理来说，随着加密货币矿工退出游戏，游戏玩家们应该“接盘而上”，毕竟，当年矿潮时几十万人预约抢显卡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矿工们退场后，游戏用户也神隐了。
为什么会这样？最明显的原因是，芯片厂商的销售策略仍然是追求高溢价，所谓的显卡价格回归水平线真是薛定谔的“水平线”。根据 Jon Peddie Research 的统计，近些年显卡出货量最高的时候是 2017 年第三季度，那年卖的是 GTX 10 系列。具体来看，GTX 1080 TI 零售价是 699 美元，GTX 1080 是 599 美元，GTX 1070 TI 是 379 美元。
再看英伟达最近推出的 40 系列，RTX 4090 为 1599 美元，RTX 4080 为 1199 美元，RTX 4070 TI 更是高达 799 美元。短短几年间，英伟达显卡的价格至少上涨了 100%，也就是说，现在一张新显卡至少能抵当初两张卡。
京东截图
对于英伟达和 AMD 来说，出货量创下 20 年来的新低，要想维持总体营收不变，就必须要拔高显卡价格，提高利润率，曾经两张卡赚一份钱，现在就要一张卡赚两份钱。但这无疑是恶性循环，显卡价格越高，游戏玩家就越不想下单，而买家少了，显卡厂商为了维持预期营收又得提高价格。
更让游戏玩家不满的是，这几年显卡更新换代后，性能却变化不大。2019 年末，矿潮来临前夕，售价一千元出头的 GTX1650 SUPER 在 3DMark TimeSpy 项目的跑分是 4701 分。三年多过去了，如今一千多元能买到 AMD Radeon RX6500XT，它的跑分成绩为 4973 分，只有令人“惊喜”的 270 多分的变化。
而到了 2500 元的价位段，三年前能买到 RTX 2060 SUPER，跑分成绩为 8780 分，如今同样的价格能买到 RTX 3060 12G，跑分为 8738 分。不仅一点提升都没有，还很有可能是被矿潮“洗礼”过的矿卡。
RTX 2060
前几个月，英伟达发布了 RTX 4080 12GB，它几乎凭一己之力承担了 40 系显卡发布会以来最多的骂声，CUDA 核心数量比大哥 RTX 4090 少了超 55%，显存位宽缩水到连 3060 TI 都不如的 192bit，而这款超级阉割版的显卡国内官方定价竟然高达 7199 元。舆论风波下，英伟达在发布会结束不到一个月就紧急撤回了该显卡，这在英伟达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游戏玩家们面对这些骚操作，则选择直接用脚投票——不买。只要钱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变成显卡厂商的“韭菜”。
显卡的“盛世”远去
如果不是前两年矿潮热的原因，显卡原本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市场。如今市场遇冷，可能只是畸形繁荣的褪去。
显卡几乎是游戏的专属产品，毕竟一提到显卡就会联想到其游戏性能。十几年前，PC 游戏开始火热发展，显卡性能决定了玩家们能否获得良好的游戏体验。早期游戏技术更迭迅速，画面进步基本上是一年一个级别，显示器的分辨率和刷新率也不断提升。比如《孤岛危机》被称之为“显卡杀手”，就是因为彼时几乎没有一台电脑能让它画质特效拉满，显卡容易超载冒烟。
《孤岛危机》
但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了，随着显卡性能突飞猛进，已经没有什么游戏可以被称之为“显卡杀手”，这也意味着用户对高性能的显卡需求开始逐渐下降。英伟达 2016 年推出的 GTX 1060 凭借极高的性价比成为一代神卡，至今仍牢牢占据 Steam 显卡占有率的前二。
换言之，一张 1060 性能的显卡就可以满足玩家未来 5 年以上的游戏使用，这对一年一推新的显卡厂商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回过头来看，英伟达这些年的毛利率一路从近 40% 暴涨至 65%，在大量矿卡的助力下，英伟达也赚得盆满钵满，市值在 2021 年一度突破 5000 亿美元，造成一卡难求、显卡市场风头正盛的假象。某种层面上，正是英伟达和矿工们的共谋，才导致显卡炒到天价，普通用户始终买不到卡。
全球显卡市场动荡背后，是市场的转型与变革。矿潮褪去、游戏市场逐渐饱和后，显卡市场不再吃香，增速持续放缓是自然现象。至于这个过程会维持多久，目前仍是未知数，尚待下一个浪潮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