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自动驾驶的中国独角兽

  文|金角财经,作者梦清

  继激光雷达龙头禾赛之后,又一家可能赴美上市的独角兽公司浮出水面。

  有消息称,文远知行已在秘密启动 IPO,在美国提交上市申请,计划最多融资 5 亿美元。

  若进展顺利,文远知行最早可能会在今年上半年上市。

  文远对此没有明确否认,只是表示暂未收到相关确切信息,后续如果有相关内容,以公司官方发布为准。

  文远知行是谁?

  这是一家在自动驾驶领域的明星创业公司,成立 6 年来,获得了总共数十亿美元的融资,投资机构遍及自动驾驶领域产业链上下游企业。

  过去一年来,全球自动驾驶领域寒风凛冽,不少企业先后传出破产、倒闭、裁员降薪等新闻,资本的热情也大为退却。

  据《证券日报》不完全统计,2022 年,自动驾驶行业融资规模 240 亿元,仅为 2021 全年的四分之一。

  这与自动化驾驶投入大,但商业落地难不无关系。

  洛克资本投研部董事总经理李音临曾公开表示:“过去五年多,自动驾驶赛道本质都是在试错和纠偏阶段,即用投资机构的资金,烧出了若干被证伪的概念。”

  但在这样的资本寒冬中,文远知行却在 2022 年逆势融资 3 轮,最近一轮由国开制造业转型升级基金领投,投后估值超过 50 亿元。

  此番又传出赴美上市的消息,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但更令人好奇:专注自动驾驶的文远知行,到底有什么魔力?

  出道即巅峰

  该说不说,中国自动驾驶领域的商业故事,始于前两年要将 BAT 中“T”的位置让贤于头条的百度,而文远知行与百度的渊源也颇为深厚。

  2013 年,百度成立深度学习研究院,李彦宏亲自担任院长,并组建了自动驾驶研发团队。

  而在当时,国内鲜少有企业参与到自动驾驶的浪潮中,百度可以称得上是头一批吃螃蟹的企业,这也让百度汇聚了不少自动驾驶领域顶尖的人才。

  2014 年,已经在密苏里大学获得终身教授职位的韩旭,向当时百度首席科学家吴承恩毛遂自荐,加入到百度的北美研究分院。

  2016 年,百度单独成立自动驾驶事业部,韩旭出任该事业部的首席科学家。在韩旭任内,百度的无人车成功落地,并亮相世界互联网大会。

  但也就是在这一年,韩旭与自动驾驶事业部总经理王劲先后离职,于当年 4 月在硅谷创办了景驰科技(文远知行的前身),王劲担任 CEO,韩旭则为联合创始人兼 CTO。

  此前一年,楼天城与彭军从百度离职,创立了无人自动驾驶公司小马智行。

  王劲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离开百度主要是因为理念不合,他希望百度能将自动驾驶事业部独立出来,只要能出来,他就不会离开百度,而且承诺李彦宏会一辈子为百度自动驾驶工作。

  但李彦宏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动驾驶部门从上市公司体系内分拆出来。

  王劲与韩旭的离职创业,在业内引起不小的震动。当年底百度起诉王劲违反竞业协议,以侵犯商业秘密为由将王劲及景驰科技诉至法院,索赔 5000 万元。

  这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直到 2018 年 2 月,文远知行董事会将王劲解雇,百度随后也就撤销对文远知行的诉讼,文远知行才算从这件事中脱了身。

  后来王劲又加入到中智行,担任中智行的董事长兼 CEO,与文远之行又牵扯出了官司则是另一段故事了。

  有意思的是,百度虽然给文远知行的初期事业带来震荡,但也正是由于创始人在百度的工作履历,让投资机构对其趋之若鹜,在成立之后 9 个月的时间内,文远知行就拿到了两轮千万美元级别的融资。

  据第一财经报道,在 PreA 轮融资中,文远知行本来计划第一轮融 1000 万到 1500 万美元,但一圈电话打完,景驰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就已经翻了三倍多,达到 5200 万美元。

  直到融资关闭后,还有投资人要坚持再给 500 万。

  王劲不得不接受这个“人情债”,于是在 Pre-A 轮时,景驰就已经获得总计 5700 万美元的融资,这创下了国内无人驾驶 Pre-A 轮融资金额之最。

  整体而言,受百度的影响,文远知行的开局之路,虽然有些波折,但也还算是顺利。

  反降维打击

  自动驾驶行业一直都存在着“渐进式路线”和“跨越式路线”之争,前者追求 L2 级的辅助驾驶技术向 L4 级的无人驾驶过渡;后者则一步到位,直接上 L4 级。

  文远知行走的是 L4 级别的跨越式路线,韩旭曾在接受采访时谈到,L4 才真正代表未来,“我们期待一个人不需要驾照就坐在车里,L2、L3 是车企的事情。”

  就具体变现途径而言,文远知行也是向谷歌旗下 Waymo 学习,将 L4 级别的自动驾驶技术落地在 Robotaxi(自动驾驶出租车)身上,从而实现商业化变现。

  在故事刚刚开始、一切尚未明朗之际,资本更愿意去赌一个更宏大的未来。

  “马斯克或 Waymo 给大家一个想象,以为 Robotaxi 很快可以大范围跑了,但实践中并没有那么快。”一名自动驾驶初创公司人士曾对财新表示。

  在 Robataxi 上变现困难,搞自动驾驶本身又非常烧钱,有投资人指出,L4 级别的自动驾驶公司,生存情况取决于融资能力,如果融不到资,公司就废了。

  文远知行或许也深知光烧钱、不赚钱的商业模式不能长久,一方面从商汤科技请到了李璇,帮助其在资本寒冬中逆势获得了多轮融资。

  在去年完成了第三轮由国开制造业转型升级基金领投的融资前后,韩旭发朋友圈“凡尔赛”,文远知行的现金储备足够公司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支撑6-7 年。

  另一方面,文远知行也于 2019 年提出在未来两三年内实现盈利的规划。由此,文远知行开始探索 L4 级别的自动驾驶在货运、客运、环卫车等特定场景中的落地。

  总体而言,这些尝试,为文远知行带来了一定的营收。

  韩旭曾透露,文远知行自创业以来累计收入达到约 1 亿美元。这被外界认为可能是世界范围内唯一实现这一量级收入的 L4 级自动驾驶公司。

  但相对于文远知行这些年在 L4 级别自动驾驶的投入来说,1 亿美元显得微不足道。

  L4 级别自动驾驶公司陷入了发展瓶颈,无法实现规模化落地、商业化变现的原因,既有技术上的,如无法穷尽各种小概率事件的驾驶场景;

  也有政策法规上的,出于多方面的考量,国内大部分城市对对待无人驾驶的态度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之中,无人驾驶出租车到现在还只停留在小范围的试点之中。

  与此同时,L2 级别的辅助驾驶则开始量产上车,并先一步实现了商业化变现。而且在掌握了大量的数据之后,L2、l3 级别的辅助驾驶公司,也可以快速向 L4 级别的自动驾驶技术跨进,这让从一开始专注 L4 级别自动驾驶的公司愈发处于被动的局面。

  文远知行没能等来 L4 级别自动驾驶一飞冲天的时刻,转眼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被反降维打击了。

  过去一年来,自动驾驶第一股图森未来大规模裁员,背靠福特大众两棵大树的 Argo AI 解散倒闭,Waymo 开启成立十年来的第一次裁员。

  Crunchbase 公布的一份数据显示,过去几年上市的 14 家自动驾驶初创公司,在上市后的平均跌幅超过 80%。

  而华为智能汽车智能驾驶产品总监苏箐的那句“现阶段做 Robotaxi 的企业都得完蛋”,仿佛乌云一般笼罩在所有自动驾驶初创企业的上空。

  2022 年 5 月,文远知行与博世达成合作,双方将共同开展高阶辅助驾驶项目的研发,联合推动 L2~L3 级智能驾驶产品的前装量产及市场化应用。这意味着,文远知行开始降维进入辅助驾驶的市场。

  而比他更早转型的宏景智驾,如今已经推出了包含 L2、L2+、L3 等在内的完整产品线,服务了长城、上汽、理想等客户,此前预计 2022 年的实际营收将超过 2 亿元。

  L4 自动驾驶领域的寒冬凛冽,进入 L2、L3 级别的辅助驾驶领域,就一定会迎来春天吗?

  春天尚远

  实际上,L4 级别自动驾驶公司进入辅助驾驶领域,看似是降维打击,但并不能直接取而代之。

  因为辅助驾驶与高级别的自动驾驶针对的核心不同,技术要求也会不同,高级别自动驾驶的核心就是车,拿车当做司机;而辅助驾驶,不追求替代人类司机,而是为人类司机提供帮助。

  虽然 L4 级别的自动驾驶公司擅长算法与数据驱动的能力,但这可能不是最重要的,车企最看重的是工程化能力,既要满足车规级要求,比如安全性、可靠性,又要满足低成本、低功耗的要求。

  对于没有多少量产经验的 L4 公司来说,这通常是最大的软肋。

  而技术之外,辅助驾驶市场这两年也早已成为了竞争的红海。

  对于车企来说,大部分有实力的车企更愿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愿意将“灵魂”(自动驾驶)拱手让于外部的供应商。

  而车企在辅助驾驶领域的进展也很快,比如特斯拉,在国外的视频中,已经能够轻松穿越城市各种街道,熟练得犹如一个老司机;

  而国内的蔚小理等,也都实现了高速场景下点到点的辅助驾驶,现在正在推进城市场景的辅助驾驶。

  此外,华为也圈定了北汽、赛力斯、长安汽车等车企合作造车,为他们提供自动驾驶、智能座舱等在内的一系列软硬件产品,甚至包括品牌宣传及营销渠道的建设,而且这一合作的名单还有继续扩大的势头。

  即使是目前选择外购自动驾驶方案的车企,大都也被被博世、大陆这些 Tier 1 巨头以及做辅助驾驶初创企业所垄断。

  对于文远知行来说,现在进入辅助驾驶领域的机会,或在于现阶段城市场景的 NOA 还尚未规模化普及;而城市场景所涉及的红绿灯识别、人车交互、交通标志、道路施工等大量复杂场景,与无人驾驶出租车又非常接近。

  文远知行选择与博世合作切入辅助驾驶领域也算是“聪明之举”——毕竟进入市场的时间比较晚,靠自己很难拿到订单,但博世却有很多合作的车企;而博世在算法上及软件上的短板,也需要与文远知行这样企业的合作。

  但值得注意的是,博世合作的对象也不止文远知行一家,2021 年博世还战略投资了另一家自动驾驶科技公司 Momenta。这对于文远知行来说,意味着随时有可能被博世抛下船。

  如今,文远知行密谋登陆资本市场,或许也是为自己接下来的发展做更充足的准备。

  毕竟从 2022 年下半年以来,深圳、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已经允许无人驾驶出租车在特定区域上路,这是一个备受关注的信号。

  但即使上市成功,也不意味着文远知行最终能够杀入自动驾驶的决赛圈,L4 级别自动驾驶企业的春天尚未到来,文远知行还需要徐徐图之。

  参考资料:

  1. 甲子光年《自动驾驶寒冬回暖?传文远知行完成新一轮融资投后估值超 50 亿美元》

  2. 超电实验室《又一独角兽悄悄赴美 IPO,估值近 50 亿美元,L2 到 L4 全都要》

  3. 第一财经《百度“叛将”王劲的 300 天创业历险记 》

  4. 澎湃新闻《围绕百度前高管王劲的纷争告终:这两家自动驾驶公司和解了 》

  5. 东方网《文远知行加速赴美 IPO,商业化瓶颈、数据安全两难题待解》

  6. 汽车商业评论《自动驾驶寒冬中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