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马舒叶
编辑丨谢中秀
来源：燃次元
伴随着双 11，一年一度的快递大战也拉开帷幕。
战火最先烧在招聘快递员。燃次元看到，早在双 11 开始之前，就有#快递公司月薪万元招人难#、#网点日薪 500 元临时招聘快递员#等话题登上热搜。
公开信息显示，2022 年三季度，58 同城、赶集平台上快递分拣员招聘需求排名第九，同比上升 69.27%。
“从 9 月就开始为双 11 准备人手，现在 11 月初了都没招满，最后只能代派。”北京朝阳区某快递站点的负责人员阿林表示，虽然开出了日薪 500 元的高价，但应征者寥寥，高薪也招不到人。
“代派”即将一部分快递外包派送，这意味着更高的成本，普通的单票快递派费往往在 1.2 元左右，而代派的派费要给到 2 元一票。
入职某快递公司 4 年的快递员李小东也告诉燃次元，进入 10 月，网点的快递车后都贴上了招人广告，“月薪过万，薪酬可日结”是主要卖点，但人仍然招不够。
招不上快递员，一方面是单量剧增，快递员需求缺口大，另一方面，双 11 期间“太累”也在劝退快递员。
“平时一天送 300 票左右，但双 11 一天要送 600-700 票。”李小东直言。翻倍的工作量只能通过拉长的工作时长来完成，双 11 期间，李小东每天 4 点起床，来回分拣场地三趟，“晚上 10 点回家，中午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有时送快递在电梯里的十几秒，我都想眯一会。”李小东表示。
对于辛苦的快递员来说，唯一的安慰是与付出相对等的收入。过一次双 11，一个月多挣 5000 元——多个快递员这样告诉燃次元，只是这背后的代价是“累的虚脱”。
只是如今快递开“卷”服务，派送的压力还在增加。“规范化电联、提升上门配送率等要求也很容易引发投诉扣费。”今年双 11 新加入快递员阵营的张成告诉燃次元，在快递巨头争相提升用户配送满意度的要求从严下，双 11 倍增的单量让快递小哥们往往难以兼顾，最终“双 11 挣得多，扣得也多”。
燃次元看到，快递“内卷”还在加剧。今年双 11 期间包括菜鸟、申通在内都推出了按需配送服务，京东物流更表示“超 200 城最快分钟达”。11 月 8 日，京东快递还宣布上线预约派送、验证揽派新功能，针对部分有夜间送货需求的用户，21 点到 24 点之间提供夜间送货上门服务。
对于消费者来说，这些举措带来了提升的物流体验。但放在快递小哥身上，就是增加的配送压力。
图/临时蹲在路边分拣的快递员来源/李小东提供
疫情环境下，快递派送还有其他的不确定因素。李小东告诉燃次元，一旦快递转运中心停发，对快递小哥而言，与派件量深度绑定的工资就会大受影响，就在前几天，“极兔在北京朝阳的转运中心受到了影响”，更多的快递小哥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根据亿豹网消息，全网超过 4000 个末端网点派送受到影响，其中涉及接近 1000 家一级网点，大部分则为二级分部。
“停发地区较多，很多商家无法打单。”北京某快递加盟商告诉燃次元，虽然他提前为双 11 扩招了不少快递小哥，但今年双 11 派件量几乎没有增长。
尽管辛苦，也有诸多不确定性，但快递小哥已经知足，毕竟“三百六十行，哪行不辛苦呢？”李小东说道。
只是在对话的最后，李小东也直言，“如果没有双 11，多好。”
快递站“哄抢”快递员
今年 10 月，95 后张成在 58 同城上北京快递员“平均月薪 9000 元”的高薪后，忍不住心动，于是从老家河南来到了北京，成了一名快递员。
“都说送快递来钱快”，张成告诉燃次元，站点经理招聘时曾向他保证“月入过万不是梦”。
但初入快递“江湖”的张成一来就碰上了双 11，“刚上岗一个月，单量就从日均 200 票增到了日均 400 票，因为双 11 开始了。”
“配送压力远超想象。”张成直言，虽然双 11 期间快递派费翻倍，但规范化电联、提升上门配送率等要求也很容易引发投诉扣费，“他们都说‘月薪过万不是梦’，但没人告诉我双 11 会这么累。”
和张成相似，大飞也瞅准了双 11 这个机会，他是在小区附近的快递车上看到了招聘广告，“日薪 500 元，工资可日结”让他心动。
由于应聘时中通、申通、极兔等快递公司站点临近，他甚至还被“哄抢”。
大飞告诉燃次元，在得知大飞有驾照，会开车后，“中通的经理给我开了 400 元日薪”，而中通的经理话音刚落，极兔的站点负责人就承诺大飞日薪可以开到 500 元，收件费另算，不过条件是要负责一部分的区域快件卸货工作。
双 11 是一场购物狂欢，更是一场物流大战。
根据中国快递协会估计，2022 年快递业务旺季从 11 月初开始，到 2023 年春节前夕结束，战线拉长至 82 天。另外根据国家邮政局监测数据显示，11 月 1 日，全国共揽收快递包裹 5.69 亿件，同比增长 28.54%，进入 11 月份后，全国快递揽收量大幅高于平日的 3 亿件左右，其中广东省和浙江省快递揽收超 1 亿件。
为了打赢这场仗，双 11 开始之前，各快递公司就做足了准备。
菜鸟 CEO 万霖表示菜鸟将增加短期用工 10 万人保障“双 11”快递送货上门；顺丰发布 2000 人招聘公告，提升单件派费，并强调可就近分配；申通宣布要增加 3000 名专职按需送货服务人员，并每天奖励 10000 名服务质量达标的小哥；极兔等也加入了“抢人大军”。
随着“双 11”迫近，贴着招聘启事的快递车也越来越多。
来源/视觉中国
但即使开出 500 元的日薪，承诺“过万不是梦”，“不够人”仍是各快递站双 11 面临的共同的困难。
阿林就向燃次元表示，今年 10 月他负责的快递片区拟扩招 20 人，但已经到了 11 月初，才刚刚招到了一半，由于招人未达预期，他不得不进行代派，“很多快递是生鲜，放不住，但没招到足够的人，就只能以更高的派费找人救场。”
翻倍的工作量需要更多人手来完成。招人不及预期，分配在每个快递员身上的派单量势必增加。
”李小东直言，“双 11 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有时一天要工作 15 个小时以上，还要保证几乎单单送货上门，对于精力和体力的考验都不小。”
也有人因此被劝退，“不少人做了十天，受不了就走了。”阿林无奈地表示。
不过阿林也坦言，不仅仅只是双 11 期间，在高工作强度下，快递员岗位流动性一直都很大，“什么时候都在招聘，什么时候都缺人”。
一天睡 4 个小时，多挣 5000 元
李小东做快递员已经四年了，说起双 11，仍旧是“漫长而难熬”。
“对于快递员来说，双 11 的忙碌从 10 月底就开始了。”李小东介绍道，自从双 11 启动了预售制，10 月底每日配送的单量就开始递增，等到了 11 月初就会迎来单量的倍增。
今年的双 11 比起去年更是忙碌，“前两年双 11 最多一天送 400 票”，但今年双 11 一天需要送 600-700 票，“有的快递员一天要送 1000 多票。”李小东直言。
为了送完这些快递，李小东不得不拉长工作时间。
平日 5 点半起床的李小东，在双 11 期间有着严格的时间表，每天早晨 4 点，李小东会准时醒来，简单洗把脸，4 点半赶到分拣场地，那里早已等好了装满货的快递车。
顶着未亮的天色，李小东开始卸车、分拣，然后用三轮车将快递拉到片区，按照公司的新规定，快递员要主动与客户规范化电联，并按照要求送货上门让用户签收，等挨家挨户地送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双 11 倍增的单量追在身后，李小东一般会跳过中午的休息时间，无暇顾及午饭，抓紧时间回到分拣场地卸车、分拣，再上门送件，如果是送到公司或者快递柜，就可以节省一部分体力，但大多数的件，都需要他派送上门。
这一轮派送会持续到下午，甚至晚上 8 点多、9 点。这个时候，他要再回到分拣场地，卸车、分拣，李小东形容晚上这一趟“最关键”，如果能再送一批，第二天就可以轻松些，但如果 9 点多累得眼睛睁不开了，就只能第二天 3 点起床去拉货。
从早上 4 点到晚上 10 点，李小东需要工作 15 个小时以上，忙起来一天睡4-5 小时是日常。
另一家快递公司的张祥从业时间比李小东短，他去年才成为一名快递员，但入行那会儿也正好碰上双 11，“印象最深的一次，应该是去年双 11 期间，有一天工作了 20 个小时，只吃了两包干脆面，两根火腿肠，没时间回家，只能窝在快递点补觉。”
图/2021 年双 11 大雪突降（左）快递分拣中心（右）来源/李小东提供
去年双 11 突然地降温，也让张祥这个南方人冻得发抖，“干着干着突然就下雨了，再干着干着突然就下雪了”，还没来得及买厚衣服的他，等送完当天的快件回家时，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咬着牙继续上岗，凌晨 5 点他就守在小区的快递柜旁，只为能多抢几个柜子，少几户送货上门，就能再多送几件，这样“战斗”一天，“要到晚上 10 点多 11 点才能吃得上饭。”
单量倍增的辛苦之下，能安慰快递员们的，是手里能拿到的工资。李小东告诉燃次元，今年双 11 他大概能多挣 5000 元，“比去年多一些”。
张祥亦表示，日薪比平常翻了一倍，能挣五六百元，因为他住的是 6 人上下铺的公司宿舍，不用掏住宿费，每个月加上吃饭等等开销也不过 2000 元，他还能攒下一部分钱。
只是这也是唯一的安慰，双 11 送件，麻烦还有很多。
“没有双 11，多好”
即使辛苦能获得更多的收入，李小东也对双 11 喜欢不起来，“如果没有双 11，多好。”
在双 11 期间，除了拉长的工作时间和倍增的工作压力，“挣得多，扣得也多”成了快递员们的烦心事。
李小东向燃次元展示他的扣费单，一个月加起来扣费近千元，“虚假签收扣 300 元，投诉一次扣 200 元，还有出岗延误，订单超时等等扣费”，有时“扣费项目长得都看不完”，李小东无奈的表示。
张祥最多的一个月被扣了近两千元，在双 11 的高强度体力透支下，签收延误扣费，遗失扣费总难以避免，让他感到委屈的是，“有时生鲜送到坏了，还有卖家发错货了，也会有人投诉。”
说起双 11，李小东满是疲惫。对他而言，双 11 是格外劳累的一个月，需要他花费更长的时间去恢复，更多的时候，双 11 期间李小东从不计算自己每天送出了多少单，只是单纯的疲惫。
繁忙也让刚入行的张成忍不住吐槽，“他们都说'月薪过万不是梦'，但没人告诉我双 11 会这么累”，刚上岗，他就感受到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在张成的设想里，“北京是大城市，相对工作制度完善，肯定能保证朝九晚五，做五休二”，但双 11 给他结结实实上了一课，他忙到“脑袋转不动”，累是最大的感受。
李小东曾经凌晨 3 点被客户的电话叫醒，原因是客户找不到快递，虽然后来是“虚惊一场”，但也让李小东失去了睡眠自由。
图/满满装载的快递车来源/李小东提供
对于李小东、张成、张祥而言，“没有双 11，平平常常就是好的”，对他们而言，双 11 到手的钱多了，但也不得不面临更高的投诉率。
不过，虽然说起来工作辛苦，但李小东言语间却没有抱怨。
此前在老家河南，李小东在富士康的流水线上打螺丝，一个月拿到手 6000 元工资，那是个“可以养老的工作”，而现在来北京做了快递员，他一个月能拿到一万多元的工资，双 11 工资能拿到 2 万元。
去年过年他没有回家，对李小东而言，他最好的休息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在北京即使休息也不过一个人躺在床上，玩玩手机，还不如将时间拿出来工作，“能多挣一百（元）是一百（元）。”
张成亦表示，虽然来到北京的第一个月赶上双 11，他一天都没有休息过，但“在北京，去送快递的路上都算玩”，对他而言，北京充满了老家见不到的车水马龙，璀璨灯火，这让他充满了新鲜感和向往。
在老家时，张成在饭店后厨帮工，一个月工资 1500 元。来到北京后，虽然累点，但是他能肯定的是，可以开着快递车随便跑，“拿到手的工资至少比 1500 元高。”
张成的要求并不高，不过提起公司安排的宿舍，张成表示，七八平的房子住四个人，每个人一个月要收 200 元，但在老家，租这样一个房间，一个月也就 100 元。
不过，反复的疫情也让他们更珍惜这份工作，“申通的顺义转运中心停发了，没几天极兔在朝阳的转运中心停发了”，转运中心一停发，靠单量挣钱的快递员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现今李小东们，“只想好好地把每一天的快递送完，少点投诉。”
在很多消费者的感知中，双 11 的热闹或许不如以往，但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也有不少人在其间奔忙。
